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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里书屋 > 逢魔 > 第79章 惟愿吾儿愚且鲁(三十三)

第79章 惟愿吾儿愚且鲁(三十三)

长滨侯听闻军报,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几乎让他要吐出一口血来, 膝下三子,他最爱的便是幼子陈永平。长滨侯一夜没睡,在心中细细思量究竟是谁下的手,到底是田钊这个老不死的,还是浔阳侯府里的小兔崽子,他并不认为阿瓦奇会如此短视。可军报传回的消息太少,陈永平身边知道的多一些的人都被闻辛一并杀了,剩下那几个早吓破了胆, 哪还敢偷偷往回传消息。长滨侯没有能明确攻讦的对象,只能尽力洗清自己儿子身上的罪名。

朝会之时, 有人提出长滨侯府陈永平通敌叛国,被北戎人潜入军营杀死之事后, 长滨侯立刻痛斥一声荒谬, 并细数几个疑点,诸如北戎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潜入大殷军营,而且潜入后又不是奔着主帅营帐而去,反而去刺杀一个愣头小子;又如陈永平若真通敌叛国, 北戎人又怎会因一时失利而杀人灭口。长滨侯自辩之后, 更是老泪纵横, 当朝恳请皇上彻查此事,捉拿真凶,也还他幼子一个清白。

仲才英冷眼听完,想起殷南宋的吩咐, 上前道:“圣上,通敌叛国,兹事体大,确实应派人彻查才是,而且不应当光查军中,还应当仔细探查长滨侯府。”

长滨侯怒视仲才英,喝道:“仲御史可不能含血喷人,我长滨侯府向来忠心耿耿,怎么可能通敌叛国!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仲御史受过浔阳侯府的恩惠,仲御史如今将这火往我长滨侯府身上引,难不成这事背后是浔阳侯府在捣鬼”

长滨侯借着幼子身亡一事装疯,说出的话虽有逾越,但他深知若非战事未平,圣上早想收回浔阳侯府的权柄。这也算给圣上一个来日贬斥浔阳侯府的理由。况且他丧子心切,便是说出的话没有证据,旁人也要体谅体谅他的悲痛,不宜当作痛脚攻讦。

仲才英仍是万分冷静,并不看向长滨侯,只对龙椅上的明黄身影恭敬垂首道:“都说空穴来风,陈监军的死又与通敌叛国有关,自然要好生彻查。正因满朝文武皆知臣受过浔阳侯府恩惠,圣上才不用担心臣对浔阳侯府偏私,毕竟只要臣有所偏私,其他官员都能有所体察。臣此言全然是为了大殷考虑,浔阳侯戍守边关十年,不说百战百胜,总是赢多输少,此此连连失利不说,还丢了性命,着实古怪,若是有人在暗中勾结北戎,传递军报,这便说得通了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若有人勾连北戎,害得我大殷连失多城,实乃卖国重罪。臣此举并非针对长滨侯,只是为了大殷着想。除了彻查之外,还有一个法子能够看得分明,边境军既呈上军报,言明陈永平实乃通敌叛国而亡,我们便先认可此言。这内奸既除,倘若他们接下来还是连连失利,那便说不过去了。可若是接下来能一反颓态,旗开得胜,那么长滨侯府便更该严查了。”

仲才英这番话通情达理,看起来并无为边境军说理的意思,要知道,征战并非嘴皮子一开一合之事,想要连连得胜哪有这般容易,仲才英这条件着实严苛。可正因为他严苛,反倒让圣上心中有所偏向,在长滨侯想要再行辩解时打断了他的话。

长滨侯看了一眼龙椅上的人,面色微微沉了下来。

与此同时,边关正有一场激战。田钊旧伤尚未痊愈,但阿瓦奇打头叫阵,他放眼望去,并不觉得自己阵下有足以与之匹敌的将领,只好硬着头皮自己顶上。至于闻珩,田钊只让他带兵与阿瓦奇手下将领相搏。那将领在阿瓦奇手下,连员猛将都不算,对付起来不算太难,就算闻珩毫无经验,无法打败对方,也不至于在对方手中丢了性命。

再联想起陈永平死后,田钊对那个漏洞百出的借口采取了默认的态度,甚至写在了送回京城的军报上,再加上从士兵口中探听得的种种消息,闻辛分析后心中已经有了最后的判断。

兴许田钊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边境军中有内奸一事,只是他受了陈永平的蒙蔽,一直以为通敌叛国之人是浔阳侯,原因是怕当今圣上卸磨杀驴,这才设计田钊,重夺军权,与北戎定下协议,刻意输了战役,失了城池。

有了这个猜测之后,田钊越看浔阳侯的行为越像是猜测中的模样,在隆川城中的最后一战,他相信了陈永平所言,以为那是一个针对自己的陷阱,如果去了,便会死在浔阳侯和阿瓦奇的夹击之中。

田钊刻意延缓了脚步,姗姗来迟,没想到自己面对的不是浔阳侯的怒火,而是近乎全军覆没的场面。

浔阳侯死了,田钊有顺着原先的猜想,自然而然地推测是否阿瓦奇利用了浔阳侯,却不想像承诺的一样报答这个同盟,于是趁机除之而后快。可浔阳侯的死亡总让他忍不住往另一个方向去推测,如果那个和北戎有勾结的人不是浔阳侯,那么会是谁呢

所以田钊对于陈永平的死采取了默认的态度,甚至出手摆平了闻珩兄妹做事留下的一些难以避免的首尾,将这份其实很荒唐的军报呈上了朝堂。他没有去想,闻珩的人能不声不响地杀死陈永平,会不会也如法炮制地行刺于他,因为他于心有愧。

田钊是害死浔阳侯的推手之一,可面对闻珩时,他的愧疚让他想要尽可能地保全浔阳侯的子嗣。怀抱仇恨,却又承受关照,他们又该如何做呢

闻珩不知道,闻辛也不是很清楚。她想,如果是父亲,只怕他沉默一瞬,最后只将田钊狠狠臭骂几句,到底不会将他杀死。

可她不是父亲啊,她只是父亲的女儿,一个没办法那么宽容大度的女儿。</p>

闻辛对闻珩道:“你看他的规划,我们这一路离他最远,也就是说,他从未指望过我们的及时救援。所以……所以我们就如他所愿,什么都不做,除了不去给予及时的救援以外,无需多做什么,你同意么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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