视线所及之处唯有破晓时混沌的苍穹,云朵慢悠悠地走,连风也尚未醒来,四周安静得犹如时间静止,哪有丝毫异样。
“施主可是带了珍惜灵植而来?”
明空并未露出困惑的表情,反而神色如常地笑了笑。在看见对方点头之后,缓声解释:“玄鸟嗅觉灵敏、感知力强,之所以能在远处察觉我们的存在,是因为感受到了每个修士体内的灵气。”
他顿了顿,留给呆呆的贺知洲一点思考时间:“而圣阶的灵植,会散发比修士更为浓郁的气息,从而将她自身的那部分全然掩盖——对于身在远处的玄鸟来说,这位施主与周遭花草并无不同。”
贺知洲恍然大悟:“吉利服啊!”
许曳松了口气:“你怎么会来这里?古木林海中如何了?”
对于受了伤的自己被贺知洲带走逃跑一事,他心里十足愧疚。此时见宁宁安然无恙,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。
“古木林海的万年龙血树遭到魔气侵蚀,好在已经被裴寂解决了。”
宁宁长话短说:“但他强行破开识海激发潜能,现在情况非常糟糕。苏清寒师姐说,这里的银丝仙叶能救他。”
“苏师姐?”许曳激动得咧嘴笑起来,“你遇上她了?她现在何处?没有一起来吗?”
宁宁摇头:“她在照顾裴寂。”
想起古木林海中的情形,宁宁不由眸光微暗。
当时她的双眼被魔气遮挡,只能听见周围大作的狂风与龙吟般的剑啸,四周尽是血海一样的浓烈铁锈味,在眼前魔气消失的瞬间,耳膜几乎被一道尖利的哀嚎刺穿。
随着哀嚎响起,古木林海中骇人的猩红逐渐消散,慢慢淡化成熟悉的盈盈浅绿。
血雾一点点褪去,龙血树枝干上的每条褶皱都喇叭裂开,源源不断的粘稠树浆将整棵树染得通红。张牙舞爪的藤蔓都没了力气,被包裹在其间的弟子们纷纷落地。
而在距离龙血树近在咫尺的地方,身着黑衣的裴寂垂头而立,几乎成了个血人。
想来他五脏六腑都受了震荡,筋脉亦严重受损,之所以能挺直脊背站立,全靠那把插在魔核上的长剑支撑。
宁宁想不明白,裴寂为什么要蒙上她的眼睛。
但据苏师姐说,万幸她没有看见当时的场景,否则一定会连续做上好几天的噩梦。
什么那张树干上的脸忽然变成了暴怒的表情啦,什么整片林子的血雾和藤蔓都一起朝裴寂那边涌啦,什么裴寂的眼睛和嘴巴都在流血,表情吓人得很啦。
无论如何,这场莫名其妙、和原著完全搭不着边的异变终于得到了解决。但身为解决异变的人,裴寂的情形实在不容乐观——
除了严重的内伤,他体内的魔气在那之后猛然上涌,占据了绝大部□□体。
正道修士体内都充斥着纯净的灵力,裴寂自然也不例外。
可偏偏这种灵力与魔气完全不相容,在身体里彼此冲突,造成的痛苦无异于血管与骨骼被一点点撕裂砸碎,常人恐怕连一瞬间都无法挺过。
但裴寂居然咬着牙,脸色苍白地硬生生在熬,等宁宁小心翼翼靠近他,甚至声线低哑地微颤着说了句:“别管我,让开。”
天晓得能讲出这句话,究竟用了他多大的力气。哪怕是不太友好的句子,也让人没办法生气。
宁宁手里的天心草可解病解毒、蕴养灵兽,对魔气却毫无办法。苏清寒沉吟片刻后告诉她,要是能找到仙气天成的银丝仙叶,或许能逆转局势。
于是经过一番商议,由苏清寒留在林海中照顾裴寂,而宁宁则独自前往唱月峰,尝试找寻银丝仙叶的踪迹。
“若是身怀天心草,拥有一定的隐蔽能力,说不定施主真能拿到银丝仙叶。”
明空听完来龙去脉,颔首笑笑:“为救同门置身此等险境,如果我是山中一只死去的小鹿,一定会因为这份感人至深的情谊再活过来。”
贺知洲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。
这人不应该是个佛修,应该叫他薛定谔的小鹿,死了又活活了再死,死死生生无穷尽也。
量子和尚,属实高端。
众人谈话间,明空忽然指尖一动,压低声音道:“玄鸟快来了,宁施主务必藏好——我这里有份唱月峰地图,标注了仙叶的位置,你拿去罢。”
宁宁点点头,道谢后接过地图,闪身至另一边的树丛中。
玄鸟如明空所说翩然而至,见金刚罩仍然存在,有些失望地低哼一声。
它原本打算看了就走,不成想似乎察觉到什么异样,橘黄色的瞳孔骤然缩起,晃了晃身后火焰般夺目的尾巴。
然后拿鼻子嗅了嗅空气,爪子往右边缓缓一挪。
正是宁宁躲藏的方向。
他们这群人自身难保,要是宁宁被这只鸟发现,绝对直接玩完。贺知洲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口,后知后觉地意识到——
对了。
因为给了别人两片叶子,所以宁宁的那份天心草……只有一半啊!
叶子只剩下两片,气息自然也就大不如前,无法将她的灵气全部掩盖。眼看玄鸟缓缓朝她所在的树丛踱步而去,贺知洲深吸一口气,大喊一声:“等一下!”
玄鸟冷冷扭头瞥他,不过转瞬间的功夫,便又别开目光,继续向前。
对于它这种实力超绝的灵兽而言,普通金丹期修士和地上的小花小草没什么区别。要是有人走在道上时被野花碰了脚踝,一定也是懒得理会的。
贺知洲一个头两个大,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力,干脆狠下心来豁出去,直接加大音量喊:
“别走!其实我乃玄虚剑派……那个、那个天羡子!”
见玄鸟脚步微顿,贺知洲赶紧乘胜追击:“我在仙魔大战中受了伤修为大损,现在我痊愈大半,将灵力恢复就可以统治修仙界。只要你不动我们,我就给你记一个大功,来日赏你无数奇珍异宝!”
玄镜外的天羡子被桂花糕直接噎住,翻着白眼咳。
这番言论实在惊世骇俗,玄鸟没听说过“我,秦始皇,打钱”的套路,闻言垂下脑袋,细细将贺知洲打量一番。
它虽然身处秘境,却也听闻过天羡子的大名和事迹。眼前的少年虽然气质与他极像,但毕竟没有十足把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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