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周期明被调到南方的分公司后,他就再没人救了。
“阿姨,你知道,我......我找着对象了。”他不是第一次撒这个谎了。
“我知道。但这实在是,唉,阿姨也不好跟你开这口,但,我们遥遥......她马上出国读博了,九月初就走。真的是想见见你,就说说话,没别的,你当帮阿姨的忙,知道是麻烦你了,啊。”大妈两手紧握着,恳切地仰头看他,“那孩子胆子小,又一门心思读书,她也不敢找你,你帮帮阿姨行不行?就一个钟头,坐着说说话,阿姨知道这么麻烦你不好,你对象那阿姨去说,就见见好吗?”
方杳安这个人其实算冷漠,说白了是怂,他吃硬不吃软,逼他比求他效果好一万倍。季正则算是深谙此道,把他琢磨透了,一向是问也不问直接来硬的。
从他离婚以后,大妈给他拉了多少次姻缘线,他一次也没去。可今天到这份上了,方杳安也不好再说什么,而且再拖下去饭都要冷了。
他嫌热饭麻烦,跟她说好。
丁遥是个称得上漂亮的女孩,戴眼镜,很腼腆,文静温雅,像丁阿姨说的,家里条件很好,看得出是个养在象牙塔里的姑娘。她拘谨地坐在咖啡厅靠窗的座位,屏住呼吸看他,手紧紧攥着,眼里冒出来的喜悦砸得方杳安晕头转向。
方杳安其实已经早不记得她的模样了,所以并不十分心安理得地去面对这样一份沉甸甸的赤忱,甚至羞愧。
她是个内向的姑娘,但她想对方杳安说的实在太多,容不得她再羞涩,她不停地说,激动得两颊发红。她不在乎方杳安是否回应,她只想告诉他,有个和你见过一面的女孩子每晚都梦见你。
方杳安听她说话,说她第一次看见他,提着一大堆东西敲姑姑家的门,装橘子的袋子破了,顺着台阶骨碌碌滚了一楼梯。她说看见他从转角捡了一捧橘子拾级而上,两只手兜着窝在腹部,浅蓝色的衬衫,斯文秀气的眼镜,半低着头,嘴角狡黠地翘着,“有几只抱不住,放我包里了,不算偷吧?”
她说在此之前,她以为温柔不属于男性,可他没有一个地方不温柔,脸上的笑,说话的语气,肩颈的线条,捧着橘子的动作,连衣服的色光都淡而柔。
方杳安很怀疑,他觉得自己根本没她说的这么好,丁遥的脸笼罩在一种神幻的光晕里,像在说一个朦胧而具化的梦。
他还在听,抿着咖啡小小地啜了一口,却很不合时宜地走神了。他透过丁遥看见有个很高挺的男生走进来,没找座,手肘撑在吧台上,手指叩了几下。
他一瞬间惊得差点站起来,季正则!
年轻的老板看见季正则似乎很惊喜,停下手头那杯拉花,交给别人,热情地和他聊起来。季正则笑着,半偏着脸,冷冷睇了方杳安一眼。
方杳安呼吸一滞,坐立难安。他正对着季正则,看他懒散地靠着吧台上,和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,手指在吧台做装饰的排钟风铃上心不在焉地点着,眼角的余光都叫方杳安胆战心惊。
季正则眉眼冷傲,不做表情时十分生人勿进,天生有种距离感,就算有时候离得很远,他也能感觉到那种从四面而来的压迫。
他再没听丁遥说任何一个字,他在心虚,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,或许当着自己18岁的性伴侣和女生聊天让他心虚。
好像有蚂蚁在咬他的手指,细细麻麻地啮合。
丁遥走时眼睛是红的,她站起身,细白的指还是紧攥着,几乎要给他鞠躬,“谢谢你能来。”
他知道自己应该送送丁遥,起码得把女孩子送上车才算修养,但他没有,他简单和她道了别,又重新坐下。
季正则终于朝他走过来,鞋停在他旁边,端起他面前那杯咖啡,仰头一口喝掉,像在灌酒,甘醇的苦味让他微微拧眉。他把杯子用力磕回到桌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杳安,深呼了一口气,英隽萧